故事人 |《欢颜》徐兵：每部戏都让观众预料得到，那还有啥意思？

2023年8月12日刊| 总第2235期

Pengxx01·故事人

浮光绘影，大国剧匠。

多年来，国产影视内容诞生了众多优质作品，而隐匿于作品背后的操盘手们，身上又有怎样的精彩故事？为了充分挖掘台前幕后的精彩故事，记录艺术创作的难忘瞬间，烹小鲜（pengxx01）特别推出【百位故事人】专题策划，在漫漫长河中挖掘大国剧匠，寻找那些有故事的创作者，从中探索影视艺术的发展之道。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本篇为专题第8篇，小鲜对话《欢颜》编剧、导演徐兵老师，请他分享了年度惊喜之作台前幕后的创作故事，以及从编剧到导演一路走来的创作历程。

文 |子路

编辑 | 鹏举

徐兵是一位很特别的故事人。

干脆，直给，随性前行；重视作品、激情创作，20多年写了上百部戏，著作等身。

却又不执着流连，写完拍完播完就能迅速翻篇儿，连剧本都不留备份、丢就丢了，“我根本不在乎。”

就像从《新世界》《欢颜》中走出来的人，兼顾热切信仰、荒诞幽默与江湖莽气，“豪横”味儿十足。他并不否认这一点，“文如其人吧，我笔下很多人物都有我的影子。”

徐兵（左二）

由腾讯视频、新自序制作联合出品，新自序制作、纸兵工作室承制，徐兵编剧执导的《欢颜》也是一部特别的剧，脉络并不复杂，不过是1930年一个革命青年从南洋一路北上送金条的事；

气质却格外不同，荒诞锋锐、魔幻现实、传奇浪漫，短短18集好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，蕴含着许多看不透的深意。

不管钟意与否，都不可否认这是一部非常妙的剧。收官近半月仍有观众反复讨论：老孙会有什么前情故事？俞亦秀一定要死吗？章加义陶涛藏着军火，估计早就不甘心热血转凉吧？

剧迷反复咂摸，剧的口碑也在缓缓上涨，稳定在五万+人评出豆瓣8分，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国剧大年跻身口碑TOP 10，为国剧市场画上一笔极不寻常的叹号。

作为《欢颜》掌舵人，徐兵如何阐释这部“今年最难定义的国剧”？从知名编剧到新人导演，他的创作故事随身份调整发生了哪些变化？

这个故事与这位故事人，都太让人好奇。

日前，烹小鲜（pengxx01）深度对话徐兵老师，从这位“豪横爷叔”口中，听到了更深一度的《欢颜》故事。

01

“看不懂”很好

好剧就得开头看不懂

“我两岁随父母下南洋，1930年返回中国故乡，要从这里北上，出福建、过江西、经浙江、到上海。我觉得，我已经完全准备好了，去将信仰付诸实践，也准备好，去见从未谋面的爱人。

老孙，是第一个让我对自己开始失望的人，之后还有四个。他们在1930年的春天匆匆而过，搞得我一生无法安宁。”

伴随着一个长达30秒的长镜头，青年徐天（董子健 饰）用一段独白开启《欢颜》。立足终章回头再看，这段独白也正是徐天金条北上之旅最好的注脚。

一路上遇到的江湖人老孙（廖凡 饰）、城寨头人俞亦秀（张鲁一 饰）、赌王俞舟（吴晓亮 饰）、北伐老兵章加义（张译 饰）与陶涛（田雨 饰），分别用枪与火、血与爱、信仰与执着，渡了一部分自己给这继任革命者。

“回望来时路，幸得与君同。”

“我就是想写一个少年在一个月内的迅速成长”，徐兵的创作初心比想象中简单。

经过《红色》《新世界》的洗礼，他已经深深沉迷在民国乱世英雄故事中。那么坚持滚烫信仰的乱世英雄是怎么成长起来的？于是，有了徐天。

先玩儿着写了两集，给几个朋友看了看，都觉得“太怪”，徐兵随手把剧本“打入冷宫”。直到偶然间给腾讯视频的制片人兄弟掌掌眼，“这太有意思了”，徐兵再把剧本翻出来，将剩余故事在20来天内一气呵成。

一气呵成，这是徐兵惯用的剧本写作模式，随写随想，一个个人物在笔端出场、丰满、逝去。

“写到俞舟，前头有老孙的信仰、俞亦秀的氏族，我想接着可能得是个爱情的事儿，然后俞舟就在赌场出现了，给爱人打电话。

说实话，一开始我都不知道他电话对面是谁。写着写着才觉得，哎呀，只谈恋爱太没意思了，也许对面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呢？”

事后复盘，徐兵觉得自己很难讲出什么所谓“处心积虑”的设计。可能就是这种对“有意思”孜孜不倦的探究、对打破预期的追求，勾着故事一步步走到了既定的终点。

聊到外界对《欢颜》的评价，用到最多的词汇是“先锋”，徐兵笑了，“先锋吗？可能放在同类型是有点，但你要搁整个地球上去看这个剧，其实也就那样。”

比起“先锋”，他更喜欢观众一开始的“看不太懂”。

在徐兵看来，当下国剧观众已经很有经验了，看开头两三集就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，主角也永远不会死，实际上这是创作者形成思维定式后的偷懒，“一穷二白一眼望到顶。”真想做到“先锋”，还需要大家共同努力，在保证戏好看的前提下不断创新，共同推动好剧往前走。

“剧就得是开头看不懂，一直到最后才啥都看懂了，这是对着呢。”

02

心态就是一个玩儿

我要去玩没有玩过的

徐兵写过很多好剧，国民级抗日剧《小兵张嘎》、经典家庭剧《爱了散了》、抗战剧巅峰作品《红色》（豆瓣分）等，类型多样，不乏现象级精品。

成名近二十年，他突然决定转型做导演。

“其实就是一个玩儿”，徐兵觉得这个决定并不难做，彼时写剧本对他来说已经太熟练、没挑战，制片人、监制也都干过了，“那不如就去玩点没玩儿过的。”

从2017年执导首部电影《缉枪》，到2019年红色传奇剧《新世界》、2021年都市爱情剧《亲爱的你》、2023年《欢颜》，均为自编自导。

回过头看，徐兵挺满意的导演作品，反而是最稚嫩的《缉枪》。

徐兵回忆，当时第一次拍戏，其实完全是凭着一股子力气拍下来的，有很多不会的地方也确实根本不会。

还好有摄影指导杜杰（代表作《疯狂的石头》《无人区》《罗曼蒂克消亡史》）等一帮好朋友帮忙，共同撑起了《缉枪》。

说“满意”，主要指创作上，电影相对宽松的拍摄时长基本保证了他想呈现出来的全部表达，虽稚嫩，但酣畅淋漓。

相对来讲，《新世界》的遗憾就是时间太紧张，“如果能给我时间再剪两遍会更好，就把70集浓缩成60集以内了。”但剪一遍就要三个月，还得重新铺视效、音乐，时间根本来不及，只能成就一部遗憾的艺术。

修炼到《欢颜》，徐兵已然成长为一位成熟导演，经验累积更加强了他对内容的掌控力。

他透露，全组筹备期光剧本围读都不下10次，“一般剧组能有一次围读就不错了。”他分别和各个部门围读剧本，提前做好分镜、机位，基本做到一进景区就能迅速投入拍摄，绝不在改戏上浪费时间。

攒足经验条之后，他还想玩点新鲜的。

横店场景重复度太高，怎么办？就避开闹市，在干涸的水库底寻找江浙风情，或者硬是搭出一座俞氏城寨的福建土楼。

拍摄实在躲不开的熟悉场景，比如民国上海街，怎么办？就尽量在镜头上想想办法，在调度上找点新意。

这场用一碗面引出主人公的市井烟火一镜到底，就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。

虽说当导演一开始是为了玩儿，但玩着玩着，导戏的经验条逐渐反哺到了写戏上。

徐兵表示，自己现在写剧本时画面感会比之前只做编剧要强一点，直接在文字上呈现调度，事半功倍。

03

入行为了挣钱

现在写戏是因为喜欢

1996年，徐兵从中国戏曲学院毕业，走出校门时，刚刚三十而立。

先在中国京剧院待了两年，实在干不下去，“因为太穷了”，恰好跟电影频道搭上条线，顺势从电视电影写起，跟随影视浪潮走到今天。

聊到入行初心，徐兵特别坦诚，“就是为了挣钱嘛，三张儿多了，谁不是要养家糊口呢？”

写戏之前，他的人生经过一些与时代同频的摸索。14、5岁进织布厂工作，在厂里干了七八年，之后进剧团、考学校，慢慢摸索走上影视路。

“就像《请你原谅我》里边那个徐天，这部戏基本是我年轻时代的一些生活积累。”

回头审视，这部2011年播出的半自传体年代爱情剧，是徐兵自己最喜欢的剧本创作，写得特别随性恣意，“什么资方、平台全都不管，就要写这个故事。”

笼统地说，这部剧也可以简单将徐兵的创作历程分为两个时期。

《请你》之前，他以委托创作为主，一开始觉得“还挺容易混”，因为早期编剧没有现在多，基本写出来的作品就都能拍。渐渐成名之后，反而觉得有些难了。

难，不是不会，而是因为某段时期接了太多自己不是很喜欢的戏，“有的是还人情，也是要挣钱嘛”，但不是发源于热爱的内容，总是会从心底产生种种阻碍。

或许正是因为经历了这段艰难踯躅期，徐兵逐渐不再接委托创作，只写自己喜欢的故事。

《请你原谅我》之后，他保持了两个格外知名的、创作上的执拗。

第一，笔下所有的男主都叫“徐天”。

徐兵解释，一开始是因为儿子叫徐天，希望给笔下的人物同样精心的孕育感；后面则误打误撞，干脆延续了“徐天宇宙”，看看能写出来多少个不同的“徐天”。

第二，几乎从不改剧本，“这个可能有点吹，我做编剧就没赶上改来改去的事儿。”

从业头十余年是剧本稀缺期，不需要改；后面纯粹发源于热爱来写戏，写废了就搁置，有人愿意投就更不用改，“那我就写着玩儿了，写成啥样就是啥样。”

这种“玩儿”的心态，几乎贯穿了徐兵创作生涯的始终。

他也审视过自己，这一辈子几乎全在写戏，就是因为生活里没有比写戏更有意思的事，他在创作中收获了无限快乐。

中途转型玩儿导演，接连自编自导四部作品，又在拍戏中找到新的快乐，跟一帮兄弟姐妹共同造梦。他也并不排斥从创作型导演再往外迈一步，尝试拍别人写的戏。

“我现在也不是说轴上了，就不跟别人合作，有好的剧本我干嘛不拍？只是还没遇到合适的机会，以后都有可能。”

在《欢颜》结尾，徐兵还玩儿了一把演员，出镜饰演照相馆老板。他表示这是制片部门特意给自己留的，“只要不伤戏，玩一下就玩一下呗。”

也许未来，“徐天宇宙”中会加上一枚新的标志符号。

“徐天”的故事仍在继续，徐兵透露，自己已经完成了一部关于人格分裂的现代戏。可能还是会有些烧脑，但也没关系，毕竟：

“如果每部戏都让观众预料得到，那还有啥意思？”

注：全文图源网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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