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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时光飞逝,涓涓急去。转眼间已是夏末,暑气未消,初秋可期。这日逢圩,天还未亮,土路上已有许多行人。齐玲正酣睡,悠悠醒来,伸个懒腰,再穿衣洗漱,挽个螺髻,簪个白木簪,下楼去厨房吃早点。一碗米粉,放五六片腊肉,腌豆角丁、腌白萝卜丝,还有些姜末与葱花。酸辣滋味,一扫夜气,而人气蒸蒸来。她是起得最早的,端个面碗蹲在门外吃。厨子是个老翁,坐在灶台边吃。齐玲喝口汤,见是店家婆娘出门来,笑道:“大娘早啊。”那婆娘笑着回个字,之后不笑了,往前头门面去。这是个裁缝铺,后院作丝线,织布,工人有几十名。店家看齐玲手艺好,请在店内,管吃喝住宿。可他婆娘不喜这个俏娘子,却只是摆在脸上,并不针对。气温渐渐升高,街上热浪扑面来。店家婆娘正在柜台后打着算盘,瞟到门口一个影子进屋,说道:“随便看看,上好的绸缎。”那人说道:“我来找人。”语气柔,嗓音嗡嗡。店家婆娘一抬首,怔住了。铁河挠挠头,腼腆地笑着,说道:“我找我家娘子。”店家婆娘回过神来,笑一下,问道:“你找谁?”铁河道:“齐玲。”店家婆娘笑道:“嗬,好大的男子。我叫人去唤她来。”就吩咐手下去通知了。过不久,齐玲跟人来到店铺,问道:“找我作甚?”铁河道:“逢圩,顺便来瞧瞧。”齐玲道:“有什么好瞧的?买了东西快回家干活。”铁河道:“你出来十多天,不想家么。”店家婆娘的嘴歪在一边,想道:“还撒娇,挺年轻呐。嘿嘿,这美娘子怎看得上我家死鬼。”笑着离开柜台,招呼客人去了。齐玲转头瞧见院子里一群人踮脚观望,又对铁河说道:“过几天。”铁河道:“不行。”齐玲含了颌,小声埋怨道:“没出息。”铁河问道:“吃住还行吗?”齐玲就抓住丈夫腕子,走至门外边,说道:“菜里有肉,我还带徒弟哩。”铁河道:“那可不,我婆娘是谁。想吃什么?我带你去。”齐玲道:“我正干活呢,烦。”铁河道:“你别这么凶嘛。诶,我带了一盒宝贝。”他取下包袱,摸出一盒蜜饯。齐玲当即笑了,板着脸说道:“就会哄我。”没接。铁河笑道:“要不要?甜得你发抖。”齐玲一把抽来,说道:“算你有良心。”铁河附耳道:“玲儿你好香。又臭又香。”齐玲听了,整张脸瞬时绯红。她在丈夫腰上拧一下,骂道:“滚。”铁河不动,仍低声道:“我就不滚,我晚上都睡不着。”齐玲立马推开这个人,说道:“关我屁事。不聊了。”话落,转身进屋。铁河道:“你总该疼我的。”齐玲又快步出来,见丈夫失落表情,噘嘴斜眼盯了会。铁河不自在,早低下头。齐玲道:“小娘子一样,不像个大男人。”就打开蜜饯盒子,捏一颗枣子喂了。铁河笑道:“我回去了。”身躯一旋,晃上街道。齐玲问道:“你买了甚么?”铁河脚步不歇,说道:“我买了个枣子。”齐玲忍不住笑出一声,回去干活了。她将蜜饯分给同事,自个留下一半,下工后吃。
次日,齐玲领了薪酬,买些菜蔬猪肉,回到山里。铁河十分开心,擦擦眼,说道:“我炒肉来吃。”齐玲坐在石桌边,说道:“瞧你那样,哭唧唧的。”铁河拿肉去洗,说道:“我没有。”齐玲笑道:“我可看见了。小娘子一样,啊,郎君,想煞妾了。”继而假哭几声。铁河道:“快洗菜。”齐玲起身说道:“我偏慢慢来。”拿了个脸盆,装一扎韭菜,又问道:“菜园施肥了么?”铁河道:“有十多天了,可以吃。”齐玲就摘来些香料,跟韭菜一起洗净切好。晚饭后,他俩聊一会便歇息了。又过一日,天蒙蒙亮,山里浓雾漫漫,冷风缓。铁河煮好米粉,叫醒齐玲。餐后,他送妻子下山,目送良久,直至人影渺茫。齐玲到达裁缝铺,待时间一到,开始工作。她身边一个同事对另一人说道:“你听说了么?最近有好多行人被害,死状及其可怖。”那人道:“诶呀,我爹说是野兽干的,不让晚上乱走。”又一人道:“我看像土匪作的,听说是被掏走心肝,土匪可不就吃人心肝嘛。”最开头那人说道:“不像。土匪早给官府打成野人了。真是土匪,我们村几千人,打成肉泥再说。”第二个人道:“就是嘛。”第三人道:“有可能是妖怪哟。诶,齐娘子,你家在山里,你说说看。”齐玲停下活,说道:“野兽可怕人,看见火就跑。我也不知道是什么。”第一人道:“你家郎君是道士,何不叫他算一算?”齐玲道:“他算卦不行,只会念经科仪,医术也只懂皮毛。”第一人道:“我娘买过他卖的膏药,还不错。你赶快去通知他,也有个防备。”第三人道:“是呀,就怕是妖怪。”第一人道:“哎,你说什么呢?”第二人道:“嘴这么快喽。”第三人捂着嘴。齐玲笑道:“我看你们三个是念着我家俊郎君,魂不守舍了。”这下逗得众人大笑。那三个小娘子羞红了脸,只有干活。齐玲踩下踏板,也忙碌起来。正午时分,日光辣人,好在织机都在室内,且大风不止,才可堪得。这娘子脸上汗涔涔,衣襟和背后湿了一大片,就取下头巾,擦额拭面,又揩净脖子,把头巾放在一边桌上,用个旧梭子压住,再去倒水喝。忽过一阵凉风,齐玲顿感舒爽,想道:“河边就是凉快。不知阿河怎样了,别舍不得买肉,只吃菜。”随后一碗水作两口喝了,回到座位织丝绸。入夜,齐玲沐浴后洗衣晾好,又进屋点上油灯,写起当日总结。无非是用线多少,产布多少,修理几回,且每月要和店家婆娘对账。她等墨迹干了,合上账本放在书架上,另取一本儒家经典看。不一会,她开始打盹,不禁赞道:“夫子助眠,妙哉。”随即收好书籍,吹灭油灯,宽衣歇息。
过去三五天,齐玲正换着纬线。一人进屋说道:“齐娘子,你家郎君来找。”齐玲热得流汗,蹙眉道:“来了。”放下手中东西,随之出去。铁河背着长刀,穿短打长裤,一双麻鞋,候在店铺外。他见齐玲走来,上前笑道:“娘子。”齐玲道:“你这是要去哪?”铁河道:“去你房里说。”齐玲当即会意,说道:“跟来。”他俩进了屋,关上门。铁河道:“我收到楚员外一封信,命我配合县令捉妖。”他从衣襟里摸出信纸递上。齐玲接过看了,说道:“嗯,他有提拔你的意思。”铁河道:“从今往后,我南阳派要负起捉妖责任。”齐玲道:“这是好事啊,你按着做就是,还有钱拿。”铁河道:“我有点不想去。”齐玲归还信,说道:“你呀。”然后跪坐在案几边,倒了两杯水,说道:“过来坐。”铁河就挨着妻子跪坐下。齐玲道:“身负仙术,当有所用处,反之,不如求老天收回。”铁河道:“山里多舒服,我俩男耕女织,多快活。”说着,用袖子给妻子擦汗。齐玲道:“你有这本事就要用。前几日我同事都在说这案子。你除去妖怪,还一方太平,这不好么?”铁河道:“打打杀杀没意思。”齐玲道:“什么?你个憨子,贪生怕死。”喝了口水,凝视丈夫。铁河收回手,说道:“我没这个意思。我意思是,若有一种法子能让妖怪不作恶,这该多好,也能救许多性命。”齐玲道:“那你也得先处理眼前事务。”铁河道:“好吧。本来跟你打个招呼的,反倒挨顿骂。”齐玲问道:“多远?多久?”铁河喝了水,说道:“打算是十来天。我就在十里外。”齐玲道:“谨慎些,别大意。”铁河道:“知道了。你在这别想我就行。”齐玲道:“谁想你,想你我是狗。”铁河道:“好歹亲一口。”齐玲语气软下来,说道:“大白天的,像什么话?”铁河笑道:“还说没想我。”齐玲翘起嘴,用鼻孔看着丈夫。铁河就含住妻子双唇吮了,说道:“走了。”起身去开门。齐玲道:“我送你下去。”铁河道:“来呗。”之后,齐玲送铁河到了村口,挥手告别。
铁河进入林子里,跳上树顶,再跃至半空,飞往县城。到了县衙,递上信封并名箓,随一个胥吏进去。县令自是看茶招待,命县尉与之接洽案情。县尉对县令说道:“既是楚员外书信,尽可说出。”县令颔首道:“然。”县尉这才对铁河说道:“现场禁法旗符文明亮,说明有真炁,只是难分正邪。还请道长随我去判断。”铁河道:“我并不会查案。但邪炁正炁还是分得清的。烦请县尉带路。”他们即刻来到停尸房。铁河刚进屋,嗅一嗅,说道:“是邪炁。”县尉问道:“可分得是妖是人?”铁河道:“妖纯,人杂。我暂且断定是妖。”县尉道:“道长高见。我先前定下计划,勾它不来。还请道长审阅,不知哪有纰漏。”说完话,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纸递上。铁河接下细看一遍,说道:“县尉之所以引不出来,乃是禁法旗暴露了。”县尉道:“可不带禁法旗,怎么降得住妖邪?”铁河笑了一下,说道:“我这不是来了么。”县尉拱手笑道:“道长如此胸襟,令我佩服。”铁河拱手笑道:“我是个直肠子,县尉有事直说就行,我可没文人那般矜持。”县尉笑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又收敛笑意,说道:“案情紧急,刺史也催得紧。今晚如何?”铁河道:“你先与我说了计划。”县尉道:“好。临近正午,我们边吃边聊。”
深夜,铁河举着火把走到路边,捡些树枝点了堆火,又坐在地上,放下包袱,取出个油纸包打开,捧起个卤猪蹄就啃着吃。他赞道:“嗯,真个香。”吃完食物,仰望天空,见无月无星,叹道:“还有几里路。怕有大虫,还是赶一赶。”随即拿起先前火把,踏灭火堆,上了路。小郎君哼着欢快曲子,迈着大步,没一会,朗声唱道:“春天里来百花香,朗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,和暖的太阳在天空照,照到了我的破衣裳,朗里格朗朗里格朗……”歌声低回在山间,草丛里发出几声笑。铁河虎躯一震,停步,窥左觇右,说道:“怪哉,估计是野兽。”他摸摸胸口,呼口气,继续前进。走出十来步,面前忽现一张鬼脸。小郎君愣了一下,张口大叫向后倒,一屁股坐在地上。女鬼道:“郎君,天这么黑,你在这做什么?妹妹带你回家。”铁河装出一副害怕样子,想道:“白脸黑睛,嘴角带血,穿套丧服,嘿,难不成那些说书的见过?”立即右掌向天击出,发道金雷。登时,女鬼尖叫一声,缩着身子连连退。铁河步步紧逼,厉声问道:“你是什么妖怪?”女鬼脚踩脚,仰倒下去,见对方迫近,身子往后挪。县尉领十几名甲士赶到,命道:“将此妖绑好押回县衙。”一名甲士举着禁法旗,行在最前方,另四名弯腰接近女鬼,待距离够了,一下扑上去,制住四肢。女鬼拼命挣扎,却使不出法术,脱不了身。她眼见两名持绳甲士过来,吼道:“救我!”霎时,天边御剑飞来一行人,落地后就将铁河等人围住。铁河见这些人都戴恶鬼面具,穿圆领袍,且邪炁冲人,拔出长刀。县尉瞟一眼禁法旗,目视前方,小声道:“来者不善,禁法旗无用。”铁河道:“并敌一向,千里杀将。我等合力突出去。”甲士们把女鬼绑好,由一人牵着,又摆出圆阵,把县尉、铁河、女鬼都围在中间,个个握紧长矛向外,面无惧色。一个当头的说道:“你等快放开此女,若不然,将你等斩杀于此。”县尉怒气勃发,须发倒竖。他说道:“你们这些个是什么东西?狺狺狂吠,仗的是谁的势?不敢以真面目示人,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?”当头的道:“小小县尉,也敢训斥尊上?你等再不放人,莫怪我等无情。”县尉道:“这是妖,不是人,看来你等果真倒行逆施,头鸟颠倒。”甲士们和铁河都笑了。几十个面具人站着,不再发话。县尉吹响哨子。甲士们得令,列楔形阵。县尉持一杆丈长木枪,立于阵型最前方。他用枪尖指着面前敌人,说道:“速速让路,留你一条性命。”那人不动。县尉道:“前进!”随即迈开步子。甲士紧跟之。距敌二十步,县尉小跑起来,端牢长枪。到达攻击距离后,他跨步直刺。那人身上覆一层黑色真炁,还是被戳中腹部。县尉拔出枪,向前慢行。由于是楔形阵,前窄后宽,而敌人仅围了一圈,缺口迅速扩大。那些没躲过攻击的,被搠倒在地,躲开的不敢再上。那当头的捏剑指,发出截白光,打在个甲士背上。甲士身子一歪,骂了一句。铁河在队伍后面,见众人突围出去,想道:“这帮玩意怎么冒出来的,抓个活口回去。”正要说话,却听哨响三回,甲士呈长方阵,县尉和一名持刀甲士护卫在侧翼。那尖锐声音再起,众人齐头并进,缓缓逼近敌人。当头的立即挥手说道:“撤。”先飞走了。县尉喝道:“杀!”他们大吼着冲向敌人。那堆面具人犹如篱中之鸡,纷纷起飞,有几个竟被吓得坠下来,受了伤,再挣不起。县尉停步,令道:“将这些妖怪都押回县衙。”铁河道:“我去捉那带头的来。”跃起十余丈,急追去。没多久,铁河看见那堆面具人。待接近了,他使出紫微剑法,持刀一劈,弧形雷电脱刃而出,直冲去,于眨眼间消失在远方,而当其威者,无有性命。那堆面具人立即转向逃跑。铁河没理会,盯住头领不放松。头领眼看逃不脱,忽折向天空。铁河懒得转弯,掌击上方,金雷出,紧接一声巨响。头领身躯被闪电贯穿,冒着黑烟掉下来。铁河赶到敌人落点,试过脉搏,挟而归。
县尉办妥事情后向县令汇报。县令听了甚是高兴,特批一腔山羊。县尉立即差人抓来宰杀干净,腌好再上火烤。铁河睡至中午醒来,洗漱毕,出门去厨房,却闻见一股羊肉香。这时,一名甲士跑来,叉手道:“道长,县尉命我唤道长吃烤羊肉。”铁河拱手笑道:“烦请大哥带路。”就跟着来到折冲府。折冲府早已不设,平时作校场用。县尉正给烤羊肉刷酱料,见铁河过来,说道:“道长稍坐,马上就好。”铁河答应一声,和众人围坐在案几边。他见同桌都看着自己,问道:“你们盯着我作甚?”一人笑道:“道长面貌好,刚中带柔。”铁河抬手,从髯摸至须,说道:“那肯定,街上娘子见了我全走不动路。”众人哈哈大笑。那人道:“我有个表妹,秀气贤淑,道长有空见一面。”铁河摇了摇头,说道:“我已娶妻,再不动心了。”众人“哟”一声。那人道:“我可不愿表妹作妾。”又是一阵笑。县尉道:“来人。”有俩人起身过去,把烤全羊搬到案几上。县尉坐下来,拔出腰间匕首,切下一条羊腿,放到铁河面前碟子里,说道:“这回多亏道长帮忙。”铁河道:“是各位抬举。”县尉将三个羊腿平均分给其余人,自个只切根羊肋吃。铁河见状想道:“难怪号令部下如臂使指。”有肉自有酒。众人吃尽肉,喝光酒,各自歇息去了。铁河腆着肚子回到客房,直发困,就补个午觉,下午才醒。他觉得腹部有些撑,至院中踱步消食。过了两天,县尉审出凶手,却问不出那堆面具人为何不受禁法旗作用。当晚,县尉遇刺,亏得铁河有上古之火疗伤,才救回性命。县令闻讯,暴怒,掣出配刀斩断案几,当即写信通知刺史。刺史气得踹门,命县令火速追查刺客。不到一日,所有线索指向清虚门。县令命县丞代管衙内事务,带上物证,启程拜访刺史,将事情详细说了。刺史道:“胆大包天!竟敢行刺朝廷命官,法度何在?朝廷颜面何在?他X的!”随即写了文书,命亲信送往定安,亲手交给中书令,又从州城里调三千兵马去县城守备,又吩咐铁河护送文书,齐玲入县衙听命。最后,刺史写了几封书信,分发各州同僚,以作提醒。至于面子,刺史道:“死了还有颜面吗?这子敬老贼敢搞到这边来,迟早搞死他。”下属再不多言。
铁河回村告诉齐玲这件大事。齐玲讶道:“肚子里都是胆。”铁河道:“我有喜有忧。”叹口气。齐玲道:“直说。”铁河道:“清虚势大,子敬却不蠢。他哪来的勇气刺杀朝廷命官?我喜处,是他清虚有忧;我忧处,是他无忧。”齐玲道:“别想这么多。你说的,顺势而为,天下莫能当。”铁河道:“嗯。我没那么烦闷了。还有,你这里先放下,去县衙呆着。”他见妻子点头,接着说道:“本来是官差通知,我怕你多想,故亲自来这。”齐玲道:“你倒想得周密。”铁河道:“我还要护送文书至定安,来回要月余。”齐玲道:“一个多月!”铁河道:“路上怕有差错,也是刺史命令。”齐玲前倾身子,脸贴丈夫胸膛,说道:“多加小心就是,夜里打坐,别睡觉。”铁河搂着妻子肩膀,说道:“好。我要启程了。”齐玲道:“多留一会。”铁河道:“那边快出发了,我得赶去。”齐玲坐直了,双手捧着丈夫脸颊,亲了嘴。铁河笑道:“好甜啊。玲儿,你是不是吃了蜜饯。”齐玲腮微鼓,一双弯眉反拗,桃花眼中似有两泓温泉涟漪闪光。她垂首,掌根按眸,又点了点头。铁河咂咂嘴,笑道:“有点臭啊玲儿,你吃饭没漱口。”齐玲笑了一下,一拳擂在丈夫胸上,嗔笑道:“烦死了你。”铁河道:“我走了。”到了门口说道:“哭啼啼,唉,女儿家果真是水做的。”齐玲道:“滚。你臭泥巴做的。”铁河笑几声,开门出去。齐玲起身嘀咕道:“就不送你。”然后跟了上去,送他至村口。裁缝铺众人知晓齐玲是居士,会法术,十分惊讶。店家和他婆娘很高兴,连忙送上好多钱财和吃的。齐玲推辞了,回山收拾好衣裳银子,和紫鬃飙告个别,又想起菜园子,寻到采药人,让他们摘些菜蔬,顺便帮忙照顾,见采药人答应了,迤逦下山,徒步去了县衙。
定安城东市,一位中年人闲逛于摊位之间。他裹着幞头,穿件灰色圆领袍,蹬双黑布鞋,正跟摊贩砍价。摊贩争不过,摊手道:“杜参军,你这几文钱也要扣,算了,我送你了。”杜甫道:“不可,哪有做买东西不付钱的。这样,折中一下,你看如何?”摊贩道:“行,就这样吧。”切下一斤牛肉,戳个洞,用根秸秆串了,再打个结,递过去。杜甫接过,付了钱,又走到个鱼贩子面前。鱼贩子笑道:“鱼涨了价,得贵个一文钱。”杜甫笑了笑,说道:“按往常那样来一条。”鱼贩子笑着挠挠头,抓条草鱼出来,用个木锤敲晕,也用秸秆串了。杜甫买了鱼,往城南走,将近城门,见人群中一壮汉高耸如铁塔,面上长须泛着亮光,不禁停步抚须想道:“端的一个好郎君,气清而目无浊色,清澈如水,颇合道家真谛。似是修道之人。”他继续前进,在经过壮汉身边时瞟了一眼。铁河也看到了杜甫,顿觉仪表不似平常儒生,回头望了一眼。他身边官差说道:“铁郎君,事情紧急,我等先奉文书,再吃饭。”铁河道:“我自无妨。”他们一行人在皇城前表明身份,随金吾卫进门,径往中书外省。官差进去,铁河与众护卫待在外头。没多久,出来一个胥吏说道:“你等随我来。”领众人到达驿馆,安排好住宿酒馔,打声招呼就走了。铁河早饿哩,吃完饭歇息一会,到院子里散步。
大明宫,中书内省,杨中书看过文书,说道:“你先回驿馆,我自有安排。”官差叉手行礼,退后几步,转身出去了。他来到驿馆,吃了两盆水盆羊肉,也到院子里消食。铁河上前问道:“如何?”官差道:“至少一月。”铁河道:“还请赐教。”官差指一处亭子,说道:“那边谈。”俩人坐下。官差道:“上官没反应,文书估计压在他那了。”铁河想了会,说道:“你是说……”官差道:“没那么严重。临行之时,刺史吩咐我要待个一月。依我看,上官向来喜欢和稀泥,但其他州城刺史也已上表,这是水多泥少,更捂不住。”铁河问道:“那我们就在这耗么?”官差道:“不着急走,反正吃喝不愁,还怕婆娘跑了么。”铁河笑道:“这我放心,就是无聊。”官差道:“你莫要乱走,这也是刺史吩咐的。怕你仇家来找,多生事端。”铁河道:“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,我是绝不会来定安的。”官差道:“刺史也未尝没想过,但郎君法力高,便从权了。记着别出驿馆就行。”铁河道:“好,我记下了。”官差道:“放宽心,我且去外头逛逛。”离开了。铁河捋一捋胡须,转头看着池中鱼儿游弋,想起当时在“凤不归”与齐玲相识之时,又想起玉龙那些日子,思及逃难时光,不想了。他喃喃道:“这是老人家心性,我这么年轻,回忆干嘛?”随即问鱼儿:“鱼儿啊,你和我谁开心啊?”自问自答道:“肯定是祖师爷开心啊。气得惠子爆炸。”继而呵呵笑起来。
虎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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